耳边一男一女传来的动静声有些大,无论是一开始的交谈声,还是之后摆弄机器的声音,不像是在抓娃娃,倒像是拆娃娃机。掌风扫过,往控制键一拍,迟意都感同身受的一阵肉疼。
看来这男生不仅耳朵不太好使,脑子大概也是有点病的,在女生面前死要面子活受罪。
“什么嘛,技术比姐姐还差。”胖丁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
“嘿你个小孩怎么说话的,我技术差?我技术差?”
方禹城黑了脸,他毫不怀疑地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个七八岁小孩口气中的嫌弃,一个小孩,还是个男小孩,知道些什么啊,居然还敢嫌弃他。
他一脸不可置信,就差满脑门没写着“你在逗我”。
女生已经咯咯咯地笑开了,笑着调侃,“城哥,人家也没说错嘛,你抓娃娃真的技术不好。”
肖止寒窝在沙发里,耷拉着眼皮,听到脚步声,懒懒地掀起一层眼缝,见是脸色臭着,像吞了一斤屎的方禹城,打了个哈欠,一下子就脱口而出,“吃屎回来了?”
方禹城还记挂着刚刚小孩嫌弃他技术不好,没听清肖止寒的话,倒是跟着方禹城回来的女孩子笑得更欢了,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挑了个位置坐下,摆摆手,“也差不多。”
“城哥太有心计了,让我在那女生旁边高喊出他的名字,谁知道人家鸟都不鸟他,这也就算了,还被一小孩嘲笑技术不好哈哈哈哈……”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技术不好这几个字,表面上看可以说是游戏,是任何操作,往深层次,就又是另外的意思了。
几个男生听懂了,咧嘴笑了起来,还动手拍了下方禹城的胸膛,让他不要和一个小孩子太计较。
这事情,搁谁身上谁尴尬。
方禹城越想越不是滋味,看向肖止寒,一脸郑重,“寒哥,这次你可得帮兄弟一雪前耻啊。”
有人笑嘻嘻地开口,“阿城真的气疯了,居然连成语都用上了。”
“滚你妈的。”
肖止寒调整姿势,斜靠着沙发背,一脸嫌弃地看着方禹城,满眼都写着“和一小孩你也计较,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么计较,难不成真的误打误撞说出你技术不行了?”和极其简单的“干我屁事。”
方禹城一看,双腿一软立马就倒在肖止寒身旁的空位上,以一种极其高难度的姿势扒着他的裤腿不放,“寒哥,寒爷,寒寒,寒宝……”
“咦呕吐了……”
“南市热心群众实名举报bluebox有人发骚了。”
“阿城,大庭广众的别发骚,注意点影响。”
“叫魂啊,”肖止寒直接一脚招呼过去,动了动胳膊,“都说了别叫老子那个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汉堡呢。”
“哈哈哈哈,”有人爆笑,“寒哥你骨子里还藏着幽默分子呢。”
肖止寒没回,站了起来,拢了拢自己没有半点褶皱的衣服,声音有些淡,还带了点漫不经心,“刚好我也没玩过那东西。”
他说着,眉骨都是懒洋洋的味道,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引起他的注意,“这什么娃娃机,也不知道够我玩多久。”
一阵脚步声后,迟意松了口气,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
她伸进口袋里,搅了搅里面的游戏币,脆儿叮当响,看来还剩好多。
“喂,敢不敢和我们比看看?”
迟意捏着两个游戏币,刚要投进娃娃机,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有头无尾的话。
这一小块地方从刚刚一向安静,周围也没有其他什么人,显然是在和她说话,迟意转身,就看着头顶上各自染着一小撮黄毛和蓝毛的,还有个绿毛的三个男生,分成一排站着,就连打量她的目光和眼底一闪的惊艳都如出一辙。
整整齐齐的海尔三兄弟。
不过其他两个可真不厚道,任由兄弟头上顶绿。
迟意为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这些浑身散发着“不良少年”气质的几个人,出口也被他们堵住了,跑都跑不出去。
她一个人在这玩得好好的,哦还有个胖丁陪着她,这群人莫名其妙地和她搭话,看这副架势是势必要和她比比了。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迟意低头往周围看了下,胖丁早跑得没影了。
迟意的睫毛颤了颤,原本白皙的脸庞多了几分冷白,见她沉默不语,其他几个人只当这女孩是害怕了,或者是误会他们的意思,有人咳了一声,好心地解释,“就我们三用五十个币和你比谁吊上来的东西多。”
眼前这三个人的言语动作在迟意眼底已经和“神经质”挂钩,生怕一个刺激几个一起发起了神经,迟意试探性地开口,“你们要和我车轮战?”
迟意觉得自己这样一句话说得特别有文化特别简单明了,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他们三个大男生和她一个小女生,说粗暴点就是“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给面子说得好听点就是车轮战式比赛。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掐到了他们的笑点,一个个的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当着她的面彼此对视了一脸,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互通的想法,黄毛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车轮战,凭你这小身板。”
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迟意差不多也知道他们现在大概满脑子黄色废料了,眼神一冷,面无表情地刚要开口,就见一个易拉罐直接砸到了黄毛的头上,发出砰的一声和液体撞击声。
黄毛茂盛的头发成了易拉罐的最佳收容所,迟意眼睁睁地看着易拉罐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在黄毛头上旋转了一圈,最后压着他额前的一撮毛,瓶口向下,没喝完的黄色液体流了黄毛一脸,顺着下颌滴答滴答地砸到地上。
酒味一下子在空气中飘散。
好功夫。
要不是时机不太对,迟意真的想拍手鼓鼓掌。
黄毛面无表情地抬手胡乱抹了下脸,拿下安稳待在头上的易拉罐。
一秒。
两秒。
“我操.你妈的,哪个龟孙砸你爷……”黄毛握紧的易拉罐迅速干瘪下去,转身刚要冲身后砸他的人发火,像是被摁住了脏话消音开关,暴躁和安静一秒钟切换,声音还有些结巴,“寒,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