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当即发了火:“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长辈不敬!”
她身边的大丫鬟在旁帮腔:“这般怠慢之事,也就这里头的人做得出来。也是王妃好性子,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依着奴婢看,王妃当真该管管这个院子了,也好让某些人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小丫头还未留头,年纪尚小,对着这两个气势汹汹之人,只能深深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李妈妈正巧从这边路过,看到这一幕,缓步行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小小声说道:“王妃说我们怠慢了她,生气了。”
董氏身边的大丫鬟指了小丫头说道:“这般行事松散的奴才,你们就不要留着了。传个话都那么慢。王妃可是很忙,这样拖延时间,可是等不得的!”
“既然等不得,那就不要等了。”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院中传出。话音落下,身着银红比甲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了她们视线中。
江云昭眼神扫过那对主仆,“若是王妃等不得,那就请回吧。我也觉得王妃过来一趟太过不易,想到耽搁了王妃这许多时间,心中忐忑难安。”
董氏气极。
那大丫鬟因着自己随口一句被江云昭扩大开来,更是恼怒。
她上前两步想要再辩,被董氏横臂拦住。
想到姚希晴寄来的信,董氏忍了许久,方才按捺住满心的火气。
“我有话要与你说。”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江云昭,“昨日我遣了人过来叫你,你不过去。如今我来到这儿,你再如此怠慢,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说宁阳侯夫人管教不严,教出来的女儿,竟是这般无礼的性子。”
江云昭想了很久,方才记起来,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在门外叫过她。
但是当时某人连饭都顾不得吃就把她按床上了……
她根本来不及回话,那事儿就被某人一口回绝。
现在想想,好似当时是有丫鬟在说王妃请她去新荷苑一见。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江云昭不欲辩解。
她朝董氏笑笑,不说请进,也不说不准进,只自顾自转过身,朝里行去。
董氏大怒,想要斥责,不自觉上前一步后,发现守在门边的那些会武的婆子没有上前拦人,这才意识到江云昭是许了她进院的。
她前脚刚迈进院门,后面就响起了丫鬟的声音:“你们做什么?”
“夫人说了,只请王妃进去。”
董氏不欲在这件事上再多浪费时间,只想和江云昭说完就走,闻言也没有回头,任由身边的丫鬟和那些婆子杠上,吵了起来。
沏好的茶刚一端上来,董氏顺手接过正要将它搁到旁边几案上。淡淡的茶香入鼻,她心觉有异,掀开盖子细细嗅了一番,脸顿时拉了下来。
将茶盏凑到唇边,装作抿了一口,董氏砰地下将茶盏往桌上一丢,冷笑道:“果真是世家出来的女儿,当真是不同凡响。竟是用陈年旧茶来糊弄长辈。”
江云昭笑道:“不过是节俭罢了。”又将自己手边的茶盏往前推了推,“王妃若不信,可以看看我喝的这茶。与那是一样的。”
因着隔得远,董氏闻不到她那边茶的味道。虽对她这句话心存怀疑,但看她镇定如斯,生怕过去后事实如此的话反倒自己落了面子,便兀自坐着,没有起身。
江云昭微微垂眸,十分坦然地饮着上好的君山银针。
董氏不欲在这边多留,当即说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想来你已经心里有数了。”
江云昭抬眼看她,但笑不语。
“你也知道,我们府上,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江云昭但笑不语。
“既是有喜事,到时候少不得要忙乱起来。王府这个样子,太不成体统。”
江云昭但笑不语。
董氏这才有些明白过来,眉心拧成一团,“你不知道我为何过来?”
“王妃不说,我又怎会知道?”
董氏先前就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看到江云昭这般模样,挥手将案几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怒道:“自家弟弟娶妻这样大的事情,你竟是一点也不关心吗?”
江云昭缓缓调转视线,凝视着地上的碎瓷与茶水,“王妃怕是弄错了吧。我家弟弟如今不过才六岁多。想要娶妻,怕是还得十多年。”
董氏想了一瞬方才明白过来,她的‘弟弟’指的是江承晞和江承晖,登时更怒,面上不显,只语气冰如寒霜:“难不成在你的心里,泽昌他们都算不得亲人了?”
“这种事情,我一个小辈怎么说、怎么做,都算不得准。不过是看着前些日子在郊外发生的那事,想着王妃要与我们划清界限,这便遵了王妃的意愿。”
江云昭说起的,自然是二房人不顾亲情焚烧廖鸿先父母坟墓一事。
“那些不过是桃姨娘那个贱婢一人做出来的。你非要将它说成是我们所为,我也无话可说!”
“那我们不谈这个。上一次刑部的葛大人来到家中,不知又是因何缘故?”
董氏冷笑道:“我好声好气来与你商议家中喜事。没想到,你却是与我翻起旧账来了!”
“王妃当真是误会我了。”江云昭莞尔,“我不过是无法前一刻做了亏心事,后一刻就能将这些尽数忘掉罢了。”
她口中说着自己,不过是用来讥讽董氏。董氏自认不驽钝,又有哪里听不出的?气到火冒三丈,再也忍受不得,拂袖而去。
江云昭凝视着地上那滩水渍,许久后方才再次开口:“你觉得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荷包的事情?”
“应当是不知道的。”一直在屋中立着的封妈妈沉吟后说道:“看她那模样,恨不得与桃姨娘立刻撇清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