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宫闱花 米团子 2553 字 6天前

李修的话,让一旁的荣清公主脸色一白,吴氏与李尚书也老脸变色。

苏流萤的心里一片苦涩,却拦住李修下面的话,轻声道:“先喝药再说吧。”

她拿起荣清公主放置在一旁的药汤,摸着碗底还有热度,于是拿起勺子喂他喝。

李修这次却没有拒绝,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喝了,另一只始终握紧她的手不愿意放开,漠然道:“大家都散了吧,有流萤陪着我就好。”

他摆明下逐客令让荣清她们离开,好同苏流萤单独相处。

荣清眼眶一红,哽着咽喉颤声道:“李大人好好保重身体。”怆然离开。

尚书夫妇陪荣清公主出去,屋内的其他人都退下,只剩下了李修与苏流萤。

病了太久,刚刚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李修早已没了力气再开口,只是握着苏流萤手,静静的看着她满足的笑着。

苏流萤也没开口,静谧的时光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千言万语都抵不过此刻一个深情的对望……

歇息一会儿,再加上喝了药,李修精神好了一点,指着书桌后的半面墙壁对她宠溺笑道:“你去看看你不在的四年里,我都画了什么?拉开纱帘就可以了。”

墙壁外表朦着一层青纱,遮住了里面的画作。苏流萤依言过去,轻轻一扯,青纱垂下,露出了一墙的画作来。

苏流萤抬头看去,却瞬间被震惊住了——

偌大的一面墙壁上,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画像,可画像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她。

有她骑马飞扬的样子,有她俏皮捣蛋的样子,还有她女扮男装跟他一起出去玩的样子……

而墙壁的正中间最大的那副画像,却是她一身红衣,在云梦台上倾城一舞的模样!

眼眶瞬间被打湿,看着曾经的自己,苏流萤心口滞痛——

这些年,她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也忘记过去那些肆意畅快的生活。

她如今的生活一片黑暗,像沉入深渊,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然而,李修的画像,勾起了她美好的回忆,也勾起了她压抑在心底对李修纯真美好的爱情。

看着画像上那个娇羞送出手中竹笛的少女,苏流萤死寂多年的心口涌起一丝甜蜜,那时的她,为了给他做竹笛,先是拜师学艺,再是连夜制作,手指被削掉皮也不觉得痛,只想着天一亮就送到他府上,看他开心欢笑的样子……

身后,李修的声音传来,“流萤,我知道你那日所说一切都是骗我的,我更不会相信你会与楼樾走到一起。你是怕你如今的身份连累到我,怕我嫌弃你……”

“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是我李修此生见过最美好的女子,是我一生所爱。你都不知道在得知你还好好活着的消息,我有多么高兴……”

“我一定会娶你的,那怕失去如今的一切,我都甘愿。所以,你不要再有负担,更不要说退婚的傻话好吗?”

背对着李修的苏流萤,早已哭成了泪人。她不敢回头去看李修,不敢开口去回答他的请求,更不敢告诉他自己与他父亲的约定……

又喂李修喝过一次药后,他终是沉沉睡去,天色暗下来,已是傍晚时分了。

将手从李修的手中抽出来,再细心的帮他将手拢进被褥里,那怕再不舍,她也得离开回宫了。

走出屋子,外面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积雪。

围着帷幔的凉亭里飘着一阵阵茶香,小厮上前请苏流萤过去,说是他家老爷有请。

苏流萤全身一滞,该来的终是来了!

☆、第54章 七尺白布

凉亭里,刑部尚书李志一身山青色便服静静的端坐在茶桌前烹茶。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将手边的一个锦盒往前一推,冷冷道:“这是你今天伺候我儿子的报酬。”

小厮上前拿起锦盒递到苏流萤的面前打开,里面五锭白银刺痛她的眼睛。

她僵硬着身子一动没动,翕动嘴唇艰难道:“没想到在大人心里,你儿子就值这个数。”

李志执茶壶的手一顿。下一刻,手中茶壶缓缓放下,他终是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子,精明的眸光里寒戾之光闪过。

“我们李家是忠臣之家,不与通乱叛国的卖国贼同流合污。这个道理,四年前老夫就同你讲过,所以,你与犬儿的婚事早在四年前就不做数了。”

“今日,你劝下犬儿喝药,老夫感激你,但却不会欠你人情。这区区小数是你如今身价的报酬,却不是我儿的。”

四年前李志还只是小小的刑部郎中,短短四年,却是一路从郎中升迁至尚书,可谓平步青云,风光无限。再加了李修这些年的功绩,李家从一个小小的官吏之家,变成了权势滔天,炙手可热的名门望族,成为各个势力争先拉拢的对象。

此刻的李志早已没了当年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满脸的冷决之情让人心寒。

他冷冷拂袖,“拿了银子就快走吧,明日、以后、都不用再来了,离修儿、离我们李家越远越好!”

苏流萤心里一片冰寒,面上嘲讽一笑,冷冷道:“我却不知道李大人算盘算得这么清,既然如此,那当年我阿爹对你的袖袍之情,提携之恩,大人要如何算清楚?”

闻言,李志面容微微一滞。下一刻,他眸光冷下去,起身走到苏流萤身边,冷冷笑道:“人死帐灭,老夫从不与死人计较。但——与活人的帐却是要算清楚的。”

眸光冷冷从苏流萤面上划过,声音冷冽刺骨——

“当年,你父亲自尽狱中,连块遮尸的白布都没有,是你求着老夫借了你七尺白布。如今,既然你没死在火场里活了下来,七尺白布的恩情你打算如何还与老夫?你可还记得你当年求老夫时都答应了什么?”

闻言,苏流萤的心瞬间冷得比外面的冰雪还透骨。

从父亲落狱到苏家家破人亡,这四年前里,苏流萤早已尝尽人世间所有人情冷暖。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残酷与无情,更没想到,被父亲当成挚友的人,竟是连向亡友施舍一块白布都耿耿于怀的要讨回。

而那块白布,却是苏流萤跪在他面前嗑了十个响头,并答应与李修了断一切感情才换来的。

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听到阿爹的死讯,伤心悲痛的差点随父亲一起去了。而为了撇清关系,大伯叔父在父亲入狱时已与她家断绝关系,无一人出面,只有她一个人进牢房替阿爹收尸。

她年幼,什么都不懂,连白布都没能替阿爹准备,身上所有的钱换了一辆板车后,也再没钱买白布了。

可阿爹死相极惨,头颅碎了,面目全非。她背着阿爹的尸体出牢门时,一路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