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起思绪,林烟认真整理手边资料,可哪怕她再镇定,她的手仍旧不自觉颤抖。林烟知道自己还是害怕了,就连胃都开始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咬住唇,脸色不大好。
沈沉舟侧身和旁边的人说话,视线拂过林烟时,不禁微微蹙眉,顿了顿,又喊助理过来。
会议开始前,林烟胃痛难忍,她去开水间泡杯热茶暖胃。谁知道茶包刚拆开,就被一双干净又修长的手夺了过去!
那双手她太熟悉,这十年间,她牵过无数次,勾勒过无数次,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林烟滞了滞,然后,努力仰面微笑:“沈总。”
茶水间有些狭窄,两个人站的有些近,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林烟不自在地往旁边避了避。
金丝镜片后的眸色微黯,沈沉舟将茶包倒进自己杯中,又侧目镇定问她:“胃疼?”。
林烟彻底愣住。
这简单的两个字,穿越了好多的时光,又带着她回到大学时代。那是第二次相遇,就在自习室旁的打水间。林烟当时的面色不大好,沈沉舟看了她一眼,担忧地问她,同学,你胃疼?林烟咬着唇点了点头,那人就将准备待会吃的馒头递给她……
想起这些,林烟突然难过的厉害,她连忙低头掩去眼底的水泽。
不大的茶水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冲淡着尴尬。
沈沉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颗糖,他说:“我身上只有这个,你先垫垫,免得胃又疼得难受,我已经让助理去订餐……”
看着他手里握着的糖,林烟心中一阵一阵绞着疼,疼得她根本动不了,疼得她就算知道这不应该,却又无能为力。
沈沉舟将糖放在一边,正要离开,忽然,林烟喊住他——
“沉舟!”
声音有丝哭腔。
再也迈不动一步,沈沉舟只呆呆望着林烟,握着杯子的手倏地一紧,骨节分明无比。
林烟问他:“沉舟,你信不信我?”她一定要当面明明白白的问他一句!
沈沉舟有一瞬间的怔忪,林烟望着他,一双眼里全是祈求,“求你说实话。”
握着杯子的手越来收紧,能看到根根青筋。镜片后的眸色暗了暗,勉强又恢复如常,沈沉舟淡定地说:“阿烟,我信你。”
他瞒着林烟太多的事,比如林启发死的真相,比如他对她的怀疑,可是,哪一件能讲?
只是如果一直不讲,林烟又怎么能够知道他承受的痛苦?
可如果讲了,林烟和他之间就真的断了……
掩饰好心底的彷徨,沈沉舟阔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林烟低下头,将那颗糖剥去糖纸,递到嘴里。
这颗糖,很甜很甜,甜到她想哭,哭这些年的无望,哭如今的荒唐,哭自己的悲伤,又庆幸他终究还是信任她的……
整理好情绪回到会议室时,她的位置前已经摆着一盒盒饭,热气在紧阖的盖子上氤氲出水珠,好像一滴滴晶莹的眼泪。
~
今天的方案获得一致好评,最后集体通过,这些天的努力得到认可,林烟轻轻吁了口气。
确认方案之后,就到争议最多的部分——报价,尤其这一次与宁氏在明面上争,价格必然是重中之重。
沈沉舟看着林烟拟的价格,问身侧的老于:“宁氏那边价格可以压得多低?”
“比这个应该要低很多。”老于如实说。
林烟蹙眉:“报价比这个再低,对公司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是负担。”
沈沉舟拧眉,停顿片刻,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拿下这个项目。”这段时间安信同时受到好几家的阻力,在其他项目里屡屡吃亏,士气大损,如果再丢掉这个单子,明年日子不太好过。
听他这么说,林烟心里一沉,她知道自己当初的计划真的太冒险!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说的就是她。现在整个安信为这个计划所累,活生生被推向一个看不见的深渊……
林烟眸色渐渐暗淡,只听沈沉舟说,这个是我的决定,就这么做。她心念微动,知道这人在帮自己解压。
顿了顿,他又说:“林烟,我记得你当时说过,我们必须提高门槛,然后再杀出一条血路。如今门槛提高了,我们却没有占得先机。所以,这条血路是真的血路,我们也没有退路。”
是啊,铺天盖地,没有退路,于她,于公司,于每个人,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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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标前一天,项目组回到z市。林烟没有去宁则远的公寓,而是回自己家。
她睡得并不好,第二天眼底的黑眼圈格外重。林烟画了淡妆,特意挑了一条黑色的职业裙,搭了件白色的大衣,将头发盘起来,整个人显得干练,又透着成熟女人的精致。
手机里有个宁则远的未接来电,凌晨两点多打来的。这些天,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络,也不知找她什么事。出于礼貌,林烟打过去。电话“嘟——嘟——嘟”响,一直没人接,正当她没耐性快要挂了,忽然,通了。
“喂?”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喑哑,沙沙的,透着似醒未醒的性感,好似呓语。
林烟一怔:“你还在睡觉?”这都几点了,这位大忙人居然还在睡觉,真是不可思议。
“几点了?”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浓浓的都是倦意。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是掀开被子坐起来。
想象着他柔软短发耷拉下来时的惺忪睡颜,林烟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告诉他时间,又说:“没别的事我先挂……”
她还没说完,那边传来一声低声咒骂,啪地,就将电话挂了,留林烟一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