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包含了五行八卦风水玄学,听得常总目瞪口呆、连连点头,再去看喷泉上方的石球,发现球上的鱼纹依旧没有消失,就连那两枚朱砂似乎也都更加红艳了,他不由狠狠吞了口唾液:“这球,这球能不能……起些别的作用呢?比如换个地方……”
这尼玛可是真家伙啊!放在商品楼小区里不是暴殄天物吗?常总瞬间就起了心思,想把风水球直接抱回家去。魏阳却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风水都是一事对一物,在这个地方能起效果,有大用的东西,换到另一个地方说不好就会适得其反。归根结底,这个石球依旧是泰山石,是用来镇邪的,而非生财发运,常总可别想歪了。”
常总不由老脸一红,连连摆手:“大师误会了,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哈哈哈,我就是怕有人起坏心思啊,万一偷了去,这咱们损失不就大了哈哈哈……”
魏阳像是没察觉对方笑声中的尴尬,也笑了笑:“的确是个问题,不如常总回头再做个罩子,把石头围起来,这样便成了鱼龙吐珠,非但不会影响阵法的效果,说不定还能有加持功效,也就不担心有人来偷东西了。”
“对对,大师说得对!”常总连连称是,直挑大拇指。
魏阳轻笑一声:“那这个阵法……”
“满意!太满意了!像两位大师这样的手法,我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冲还傻愣在水池里的程经理喊道,“小程,还不赶紧过来!你当时是怎么跟大师说的,人家这么费尽心力,咱们当然要好好酬谢才是……呵呵,大师,实不相瞒,我们公司最近也是灾祸连连啊,正需要大师这样的人才……”
魏阳一摆手:“这个嘛,术业有专攻,我们界水斋更擅长除煞的手段,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接的。”
这要是放在其他风水先生嘴里,常总肯定是要鄙视的,业务都不精深还出来混个什么!然而如今魏阳说出口,他却觉得这小魏大师实在是个实诚人,有一说一,不大包大揽,这年月如此敬业的风水先生哪里找啊?哼,那些明明是擅长迁坟的,偏偏要给人家除煞,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出了事算谁的!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常总一把就抓住了魏阳的手臂:“魏大师,今天您可是要屈尊好好指点我一下,这泰山、泰山鱼龙阵,究竟要怎么养护,怎么利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您都不知道啊,自从老徐那个不地道的跳楼之后,我这小区可是深受影响,二期都规划好了,万一没法开工,这损失啊……唉唉!大师,可让我找到救星了!”
这时程经理也连滚带爬从水池里蹦了出来,一把抢过放在地上的木箱,双手捧着就凑到了魏阳身旁:“常总说的对,魏大师!这次真是辛苦您了,啊,还有张大师!”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旁边那个冷若冰霜的年轻人一眼,心底又敬又怕,简直都要打起摆子了,赶紧转过头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仔细谈谈。常总,这早饭时间就快到了,要不咱们去市里雍祥楼吃个早茶?”
常总不由在心底怒点了个赞,飞快敲了边鼓:“小程说的有理,有劳两位大师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坐下来再谈……”
魏阳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拉住了站在一旁的张修齐,在他掌心轻轻捏了一下:“师兄,我们先换个地方吧,雍祥楼的茶点也不错,可以尝尝。”
别人跟他说话,张修齐压根不会理会,这时却微微放缓了眉眼,任小神棍拉着,一起朝路边的奔驰车走去。
转眼之间,围在广场上的人顿作鸟兽散,或是派人守着喷泉,或是跑去做石头罩子,剩下那些则殷勤的跟在常总和两位小先生身边拍马屁,完完全全把白大师忘在了脑后。站在原地,白峦愕然的张了张嘴,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一张老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都抖了起来。可是没有半个人扭头看他一眼,常总等人干脆利落的上了车,绝尘而去。
过了老半天,终于有一个小保安凑了过来,对快要石化的白大师说道:“白先生,您上次弄那个八卦镜能给移走吗?领导说要把走廊清理干净,呵呵……麻烦您了。”
白峦:“……”
终于压下想要吐血的冲动,白峦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在喷泉上放缓缓滚动的石球,以及石头上的双鱼,一甩袖子,闷头往外冲去。
小保安顿时急了:“先生,先生你别走啊……”
在两人身后,温润的阳光落在水池边上,映出一片滟涟,鱼纹摇曳、水波荡漾,在静谧之中,多出了几分奇异生机。
26谋划
简简单单一顿早茶,硬是吃了两个多钟头,直到中午时分魏阳才谢绝了常总的午饭邀请,被专车送回了界水斋。没搭理孙二货好奇到死的连环追问,他先给老板去了个电话。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站在办公室门口,魏阳轻轻吁了口气,做了个结语。
电话那边好长时间都没传回声音,过了半天,老神棍才吭吭哧哧憋出句话:“那风水局真、真管用?石头球还能浮到空中?阿阳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东西用到别处绝对能卖大价钱啊!”
这老东西真跟常总一个德行,魏阳嘴角一抽:“还是省省吧,齐哥说这球就是个镇物,除了针对性的镇气作用外,恐怕就能调节一下空气清新度,哪有吹的那么玄乎。”
“你别是被小天师蒙了吧!听听那名字,泰山鱼龙阵!我看九成九是三僚村的不传绝学……”
嗤笑一声,魏阳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兴奋话语:“是不是三僚村绝学我可猜不到,但是泰山鱼龙阵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嘎?”激动全卡嗓子眼儿了,好悬没把孙乘风憋个半死。
“齐哥只是雕了个风水球,又没跟我详细说里面的内情,更没提现场会出现怎样的变化,我就只能半蒙半猜组织点材料嘛,对了,建筑集团那边还给我塞了一百万做为报酬,这钱咱们还是四六分账好了。”
见识过真正的风水局之后,常总算是服气的五体投地,一顿早茶都吃得好似恳谈会,别提有多热情了。魏阳也摆足大师风范,最后谦让来谦让去,才勉强收了他们一百万作为报酬,常总原本还想给他换套更大的房子,但是惦记着之前扔下的杵头,魏阳硬撑着没要,一口咬定就住1203,更是让两位“知情人”钦佩到了骨头里。有了这么个妥当的收尾工作,这单生意是彻底搞定了,也比预料之中要强上了百倍。
然而如此表功却没换来老神棍的夸赞,反而啐了一口:“钱……钱算什么事啊!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认真偷师,这么好的机会,你看你,连人家阵法叫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老神棍的声音不是一般的大,都快把听筒震破了,魏阳赶紧把手机挪到一边,等老神棍吼完了才慢悠悠靠了回来:“孙叔,我看之前我们都想差了,真正的风水局可不是那么好布置的,雕泰山石那会儿我跟在齐哥身边看了小半天,愣是连鱼纹怎么出现的都没发觉,就这水平还偷个屁啊,不如老老实实靠着人家的真功夫先给界水斋扬扬名再说。”
孙乘风痛苦的哎呦了一声:“我说曾大师怎么如此大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也罢,就算学不到真功夫,咱们也该好好筹谋一番,可惜我这伤遭的不是时候啊,也不知能不能撑到张小天师走人……阿阳,你可要抓紧时间多接几单生意,但是也别太过火,人家小天师毕竟是客将,万一走人了,咱们又揽上什么处理不了的大活,那可就撂挑子了。”
魏阳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才接上了话:“……我懂的,这次常总让我给他们总部大楼做些设计,我都没敢接,还是先喘口气再说。不过这次是彻彻底底得罪了天德那位白大师,对咱们界水斋……”
老神棍顿时又来劲儿了,直接破口大骂:“天德那群狗东西,不过就是靠郭宏图撞了一次大运,别以为我没探过他们的底,腥玩意多了去了!阿阳你别担心,白峦那小子应该是不敢明面找咱们麻烦了,玩风水的九成九都是怂货,看到真功夫只有夹起尾巴躲的份,而且这次他还理亏在先,难不成为了拆咱们的台子,还要先大庭广众打自己的脸吗?这次你做得不错,给他个下马威就行了,只要常总能够揭过这事儿,他是不敢再上来乱咬的,等咱们赚够了钱和名声,还怕这个小小的草头蛇,一脚就给碾死了!”
老神棍说得别提有多意气风发,魏阳笑了笑,并没有反驳。这次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只要让白峦见识到了真功夫,敢继续闹事的心思就要熄了大半,因为风水圈真正的业内人士个个都心知肚明,会“镇法”的,就肯定懂“毁法”,所谓一法通万法皆通,只是有些门派不让随便用毁法罢了,因此遇到有尖货的主儿,他们是不敢下死手得罪的,万一把人惹毛了,给他们来个绝嗣毁族的大招,是个人都受不了啊。因而现在明面上倒是不用怕天德那群人了,私下提防才是正理。
“对了,最近你让孙木华那小子别往医院跑了,我就乖乖当个隐士,等治好病再出山吧。阿阳你可要操心着点店里的事情啊,回头等我出院了,立刻就改股份制……”
老神棍又唠叨了半天股份制,还坚决推辞了这次的“收益分成”,才恋恋不舍的挂上了电话。魏阳笑着收起手机,推开身边的木门走进了办公室,只见张修齐依旧端坐在那张仿黄花梨的书桌旁,手臂微悬,正一笔一划的画着固魂符,眼中似乎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魏阳小心翼翼的拉了把椅子放在桌对面,十分没形象的把下巴搭在了书桌上,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这人。今天跟老神棍一聊,他才想起了一件事,这位张小天师再怎么说都是曾先生寄养在这里的,总有一天会离开晋省,回到充满传奇色彩的龙虎山或者三僚村去。这种人本来应该跟他毫无交集才对,谁知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闯入了他的生活。
这感觉就像好不容易养熟了宠物又要被别人抱走一样,心里还怪难受的……停!魏阳赶紧打住了这个不太健康的想法,就算失了个魂儿,齐哥也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不是什么工具、宠物。也许还是让曾先生想想办法,恢复他的神智更好,不论是龙虎山还是三僚村,都比这小小的界水斋更适合他。也不知回头齐哥恢复了神智,会不会鄙视自己这个有点不入流的神棍行当……
又一个符画好了,只见一道虚影闪动了一下,没入张修齐眼中,他微微闭了一下眼,揭过这张纸,看起来想要继续画下去,却不知怎么的头一偏,竟然看向了趴在桌上的魏阳,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一瞬。
那双眼睛很黑,冷而淡漠,并没有太多神采,若是让外人看到,可能会误以为这是漠不关心的出尘姿态。然而魏阳却知道,这不过是个被人掏空了魂魄的空架子,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茫然。但是那无神的双眼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却能从中流露出一点让人安心的温暖和信任,就像只懵懂的小动物找到了亲人一样。
他为什么会信任自己?只是因为曾先生的嘱咐,或者自己身上那枚龙虎山符玉……魏阳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视线,起身说道:“齐哥,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继续画啊,饿了记得叫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房间。张修齐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起身跟上,但是最终还是垂下了头,继续画起符咒。朱笔凝沉,似乎也在一点点勾绘魂魄的轮廓,让那个木头人身上渐渐多出了些像人的东西。
“老板,真就这么算吗?界水斋是个什么狗东西,竟敢再咱们太岁头上动土,那建筑集团也不地道,怎么敢打电话来让咱们撤东西!”
豪华的天德分部总经理办公室里,那个矮胖子恨恨的咬着牙,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然而在他对面坐着的白峦白大师却一言不发,直愣愣的看着摆放在面前的八卦镜。这镜子是他半个月前挂在朝阳小区楼道里的,然而如今再看,却发现镜面正中央多出了一片难以察觉到白雾,如同不均匀的氧化似得,这让旁人看也许还不会起心思,但是白峦好歹也是个业内人士,当然知道这是铜镜遇了煞才会有的反应。
他布的风水局根本就没能拦下小区里的煞气,反而被那邪煞毁了镜面,这样的情形他可只在师父的教案中听说过,还没见过一次呢。想到这里,他心头不由有些后怕,看来那栋楼是真有鬼的,而且煞气并不算弱。寻常风水先生知道了这情况,哪个还敢往前乱凑,可是偏偏魏阳那小子就凑了上去,不但凑,还在朝阳小区布置了风水局,更要搬进小区,住在凶宅之下的那间房里。仔细想想,怕是有点真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