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在他面前,一直是没什么心眼,爱吃爱玩的小男孩,尽管他已经是要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年龄了,皇后还是打从心底觉得他是需要被人管着的,因此一直不给他安排房里人,对伺候他的贴身宫人严加控制,她不觉得宁昭会说谎欺骗她。
“你是在悟禅庙里见到她的,那应该是长宁人氏。”皇后沉吟半晌,也不打算暪他:“你也到了该定下正妃人选的时候了,到时候我会替你好好筹措的,缘份好是好,但你莫要说出去,要是个出身好的,给个差不多的位置得了,差点的,就等你分府时直接到你府上侍候就是。”
要是说出去,这般神奇的事,不信的,会以为是皇子与人私订终身的说辞,信的——你都天赐良缘了,还想娶我家嫡女当正妻?
宁昭正色:“儿臣明白。”
“明白便好。”皇后欣慰,又细细叮嘱一番:“昭儿,你昨儿跟郭嬷嬷说的,你会用功学习,可要好好记在心里,外公也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以后的路,母后会看着你,帮你,扶持你。”
“儿臣记住了。”
宁昭应道,有些高兴德高望重的欧阳丞相夸他,并未想至深一层。
“好了,你刚下学回来,母后也不拘着你,出去休息吧,母后也乏了。”
说过一轮体己话,皇后的精神便有些支撑不住了,笑着让宫人送了宁昭出厅,一张脸都垮了下来,显得脸颊上涂的厚重胭脂不但提不了神,而且让脸色更显苍白,身后的宫人会意地上前轻揉她的太阳穴,缓解她的头痛。
良久,她挥手:“无事,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怎么会呢,娘娘还年轻……”
“得了,我自己什么年纪,能不知道么?”
皇后苦笑,看向纸糊的窗,外面的阳光透进来,香炉的青烟袅袅升起。
太后早逝,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但她现在只想求老天爷让她活得久一点,看望住不省心的昭儿长大,成婚,甚至登上那个至高的位置……
另一边厢,离开了坤宁宫的宁昭再也忍不住笑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里甜得发腻,看得一旁跟着的贴身太监明安发怵。
他得意:“明安,你是不是很想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你是不是魔怔了。”
“呸!”宁昭瞥他一眼:“你懂什么,一想到很快就能把她定下来,我心里美。”
明安捋着他的意思来:“是是是,殿下即将抱得美人归,奴才也替殿下高兴。”
“嗯哼!”
当日秋宁转达喜宝意思的时候,明安也在场,他看到殿下乐呵成这样,就知道大抵是成功了,也为自己项上的人头松一口气,又提醒道:“对了殿下,既然你是用一见锺情做说辞,这回娘娘也知道你有心上人了,为了避嫌,还是先不要再见宝姑娘好了。”
本来乐得走路都带风的宁昭如堕落地面似地僵住,转头看向明安,他赶紧撇清:“这是宝姑娘丫鬟说的。”
宁昭脑子一转,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是他乐太过忘掉了,顿时小俊脸都挂了下来,扬声:“那要我怎么等!不管了,我就要见她,见不到我都没心思吃饭。”
“哎哟小殿下啊!”
明安脸绿了,这里虽没什么人经过,但到底是宫里,岂是能随便大声说话的地方,他拉了拉宁昭的衣袖,低声安抚:“等几个月过去了,再去见也不迟呀,何况宝姑娘也被家中禁足了,殿下有什么想跟宝姑娘说的,就写在信上,到时候交给她的丫鬟不就得了?”
宁昭不是很情愿,勉强应道:“那……好吧。”
可是写信怎么能一样呢!他想抱着宝妹妹可劲儿的亲,听她给自己咬耳朵教他做事情,而且她在府里过得那么苦,他真想见她,看她有没有被饿瘦了,有没有短了穿的少了吃的。
锦衣玉食的小皇子顿时为想象中的可怜宝妹妹操碎了心。
而实际上,喜宝最近日子是闲,真tm闲。
说是照顾弟弟,这还没满一岁的孩子能怎么照顾呢,每天就是睡睡睡,喜宝找本书坐在他床边看,沏杯茶,不知多惬意。
大姐画意倒是忙,她笃定要嫁给二皇子,正妃的位置是捞不着了,当个侧的还行,这侧,不就是妾呗,也不能端着秀雅的闺秀架子了,使劲儿的给脸上捣鼓,又研究妆容,与琴意也疏离了些——原因无他,谁乐意看见同样的妆容,别的女孩效果好出自己一截?
她们为未来的夫婿而忙,偶然也会觉得四妹心真宽,殊不知人家是倒过来的,夫婿忙着给她争,在宫里水深火热,苦大深仇地学习,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日子一点一滴地过去,宁昭也开始习惯一月一信的幅度,信上附着的情诗让他每每挂在心上,对诗词歌赋倒也起了点兴趣,由一个虎头虎脑的大男孩,长成了开始晓得附庸风雅的俊秀少年。
除出诗文外——
“这次金人作乱,勾结当地三个城池要求脱离大燕,你们认为,应主战,还是主和?”
“回皇上,儿臣认为应主战。”
宁琰首先一抱拳,朗润的声音自信地述说着:“金人只是一方未经开化的乱民,是次作乱,如若纵容不战,反而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当地属我大燕国土,一寸不可少,不满大燕管治的,杀了便是。”
皇上微微颔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把目光放到长子上:“那,宁昭也认为应主战吗?”
“儿臣认为,应主和。”
上书房的突击考较,宁昭不徐不疾,秀逸的脸上眼眸如晴空,静如流水,比其弟少了分杀伐之气,多了分温和,他同样自信,只是敛其锋芒,余下一身华辉气度。
——宁昭少年内心想,这几个月宝妹妹的信有没有提到主和应该套用什么句子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会补回昨天的更新,唉,虐死我了昨儿我8点出门吃饭,不知吹了啥玩意入眼,又痛又痒,还弄不出来,我就使劲儿地想伤心事哭啊,哭了还流不出来,我想着睡一觉会好吧,就睡了一会,痛着不敢看电脑码字今天早上起来倒是不痛了,去买了眼药水,月爹滴完了在一边吓唬我说要瞎了啊啊滴了好痛痛痛……
把我吓的愣了滴了满脸的眼药水,就是不敢对着眼滴,最后是滴着眼角上,死命侧着脸流进眼里的,不过没把异物冲出来,愁煞人qaq
☆、第031章
“金人占据之地,土地贫瘠,一直以丝绸香料等物料与我们交换粮食,近年大旱,久无所出,儿臣认为只要大燕派兵镇守边疆,让他们不敢来犯,再以‘边境不安定’为由,禁止商人与他们交易,直至他们缺粮投降,自动重新归顺向大燕。”
宁琰嗤笑,风度翩翩地反驳:“皇兄此言差矣,这岂不是显得我们向他们服软?堂堂大燕,只不过小小的边境作乱,派兵镇压了便是!皇兄,他们敢蠢蠢欲动,想必是有了足够的断粮的方法,未必奏效,其他小国看了,还以为是大燕怕了金人。”
两人意见相左,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并未出声阻止。
宁昭深呼吸,学着喜宝教他的方法,首先攻其漏洞:“二弟,恐怕你并没有仔细听我说过,我说过了,派兵镇守边疆,一来进可攻退可守,二来显示兵力,这样又怎会让他国小看?”说得顺溜,他不禁多了几分信心,扬眉反问:“二弟你也说道,堂堂大燕,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外族勾结几座心思活络的城池作乱而已,何必劳民伤财?”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宁昭接着一口气背了出来:“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说,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主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国家大事,二弟还须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