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夫子还夸了我经义呢。”程寻笑得有些自得,“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参加科考?大哥十八岁考中二甲第十一,二哥也年纪轻轻就中举了。你呢?你什么时候下场考试?”

“我?我才十四,还早着呢。”

兄妹两人说话间,已到了书房。

程瑞指着自己满柜子的书给妹妹看,复又说起自己新近听到的事情,他一脸神秘地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莫给别人讲。”

“嗯?什么?你说。”程寻和他一样,也压低了声音,顺势身体往前凑了凑。

“年前怀敏太子不是没了么?听说原本有人上书想让皇帝在宗室中选皇储的。可是……”程瑞说到这里卖了一个关子,“你知道皇上在民间找神医的事情么?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程寻眨一眨眼,忽的想到一种可能,她用气声道:“你是说,怀敏太子还活着?”

“……”程瑞笑意僵在脸上,愣了一瞬后,随即哈哈大笑,“你觉得可能吗?”

程寻扁了扁嘴,心说,你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程瑞止了笑,低声道:“不是这件事。我隐约听说姚贵妃有身孕。我在国子监有个好友,他爷爷是太医院的院判,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真真假假也不知道,我就是这么跟你一说,你也就随便听听……”

程寻认真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人说的。”皇家的事情,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提起皇家,她不免想到了苏凌苏同学。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你在京城,见没见过茂阳公主家的姑娘?”

“谁?”程瑞斜了她一眼,疑心自己听错了,“公主家的千金,我怎么可能见过?”

程寻“哦”了一声:“我就是问问嘛。”

程瑞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复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忘给你了,这是我上回得来的,贴在脖子里,能当喉结用。”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你瞧,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程寻微微一愣,想到苏凌看着也是有喉结的,大概用的是和程瑞给她的同款假喉结?她道了谢,接在手中,心里却想着,她今年十四岁,在书院再待一年就要离开了。三哥给她寻的假喉结,未必能用得上。

兄妹两人话题一个接一个,从天南谈到海北。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程寻拿了一本书,同兄长一同离开了书房。

初春天短,程寻今日没在二叔家中留太久,早早便坐马车回了书院。

父母问起她在二叔家中的种种,她自然满口说好。

雷氏听闻程瑞一切都好,也松一口气,露出了笑容。同女儿又谈了几句,就打发她去休息。

书院里的日子,简单而又规律。程寻每日读书习字,日子过得飞快。

三月初九是她的十四岁生辰,因为不是整数,也就没有大办,只一家人简单吃了饭。

午后,程寻握着江婶塞给她的红鸡蛋就去了学堂。她去的早,这时候学堂里还没什么人。

刚进学堂,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书桌后面的人。

少年似是也看见了她,抬了头冲她一笑,眉目清隽,神情温和。

程寻双眼霎时一亮,几乎是小跑着过去:“苏同学!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苏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长高了……”

“你瘦了……”

两人同时开口,却是不同的话语。待听到对方的话后,两人俱是一笑。

程寻先停止了笑,轻声道:“你家里的事情结束了吗?”

她打量着苏凌,心中颇觉奇怪。短短数月未见,苏同学看起来瘦了许多,眉眼看起来也较先前凌厉一些。不过看着她的时候,眉目间仍蕴含着淡淡的笑意。

苏凌眸光轻闪,面上却带着笑:“嗯,结束了。”

“那你不走了?”

见她一脸期待,苏凌含笑点一点头:“不走了。”

在书院的数月,是他最舒心的日子。

程寻笑得越发灿烂,她就说嘛,苏同学是女主啊,还要在书院收获友情和爱情呢,肯定会再回来的。她举起手里的红鸡蛋,递向苏凌:“呶,这个给你。”

这时候没有分蛋糕的习俗,那她就分一下红鸡蛋好了。

苏凌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接过:“红鸡蛋?”

“对啊,今天是我生辰。”程寻说着眼神微变,她急急地去抓苏凌的手,“你手怎么了?”

她记得他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比寻常女孩子大了不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掩饰过后的。而此刻苏同学手心里赫然是一道长长的疤痕,似是被利器所伤。她怔了一怔,问:“你受伤了?”

苏凌抽回了手,若无其事:“已经好了。”

“……怎么受伤的?”程寻面带关切之色。

苏凌心中一暖,轻轻摇头:“你慌什么?又不痛。倒是你,你今天生辰么?几岁的生辰?”他轻轻皱了眉,他对她的了解还是有些少了。

见他绕过话题,程寻也不好再问。她坐在自己位置上,面对着苏凌,轻声道:“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苏凌点头,心说,及笄以后,就能说亲了。他点一点头:“我知道了。我今日来得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明天一定补上。”

“不用不用。”程寻连连摆手,“你今天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她说的诚恳,苏凌听后心中一荡,暖流涌动。如果这里不是学堂,他想,他肯定会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其实,只要有她就够了。

程寻看他神色怔忪,不知想到了什么,担心是其心中不乐,就有意逗苏同学开心。她带些得意:“我给你说,正月的月测,我得了魁首。可惜现在那边换成二月的月测结果了,不然就能给你看看。”

苏凌眸中漾起笑意,忽然说了一句:“咱们将来也开个书院,好不好?”